在公元304年,罗马皇帝下令彻底消灭基督教,基督徒面临背弃信仰或被处死的选择。然而,这项谕令颁布不久后,皇帝便去世。尽管如此,他最信任的手下加里流仍然对基督徒进行残酷迫害。直到公元311年,加里流看到基督徒数量不断增加,意识到继续迫害无济于事,便颁布谕令,允许基督徒享有有限的信仰自由。公元312年,加里流、力吉纽和君士坦丁(Constantine the Great, 288-337 A.D.)在权力的斗争中寻求统一。君士坦丁在穆勒威桥的战役中以基督教的十字架为军旗,取得胜利后立即停止对基督徒的迫害。公元324年,他统一了罗马帝国,公开支持基督教,并于次年发布通谕,鼓励民众信奉基督教。他自己也被称为“最高祭司长”。
一些历史学家认为君士坦丁支持基督教是出于政治考量。基督徒的数量日益增加,成为强大的社会力量。君士坦丁意识到,孤立这些人将是不可行的,而他们的信仰则为振兴和统一罗马帝国奠定了基础。
无论君士坦丁的动机如何,基督教自公元324年后进入了新的时代,面临新的机遇和挑战。
在君士坦丁统治下,基督教不仅合法化,还逐渐成为罗马帝国的国教,教会在各方面享有特权,如圣职人员免于服兵役,教会财产免于纳税,国家资助教会建设礼拜堂,并规定全国在星期日休息,以便基督徒进行崇拜。
君士坦丁去世后,其子继承王位,更加积极地推动基督教成为国教。他们在公元341年禁止异教祭典,公元346年禁止到异教庙宇参拜,公元352年甚至下令处死参与异教祭典的人。这样,许多内心仍然信奉异教的人被迫放弃信仰,一些人为了利益也被迫受洗加入教会。在接下来的二三十年里,军队士兵和其他公民纷纷集体受洗,教会涌入一批并未真正悔改的人,这些人将旧有的信仰和习惯带入教会,导致教会逐渐世俗化。
首先,教会开始出现结构化。君士坦丁在位期间,借鉴罗马帝国的政治结构来组织教会。罗马帝国的结构是:皇帝、参议院、总督、省长、城区官员,最后是公民。在教会的组织中,最高权力归“最高大祭司”——即罗马皇帝,接下来是主教议会,再往下是主教长、省主教、区圣职人员,最后是平信徒。罗马帝国划分为五个行政区,教会也相应分为五个教区。总之,教会的组织结构与政治体系相辅相成。一旦结构化,权力斗争随之而来;原本注重属灵权柄的教会,现在加入了行政权力的争夺。最大的问题在于,拥有行政权力的人未必具备相应的属灵权威与能力,从而引发了许多内部问题。同时,教会开始利用权力压迫异教徒,教会逐渐成为压迫者。
另一个问题是,许多人加入教会并非出于真心的信仰,而是出于社会潮流的影响。这些人逐渐影响了其他信徒,使得教会的生活标准放松,纪律松弛。许多异教的宗教习俗也渗透入教会,原本异教徒所守的节期与迷信逐渐在教会中重现。信徒们开始守更多的节期,崇拜圣人,对圣人的遗物产生不合理的迷信。同时,教会中的富人和贵族也影响了敬拜的生活,教堂变得华丽,崇拜形式愈发讲究,教会对内心虔诚的修炼和生命的建立逐渐淡化。
面对这样的局面,许多信徒为了保持圣洁的生活,决定远离世俗化的潮流,躲避人群,过上孤独的生活,通过禁食和祷告追求圣洁。这便是初期教会修道运动的开端。
在修道生活中,某些信徒走向了极端的禁欲主义,严厉对待自己的身体,甚至以标新立异的苦行赢得崇敬。有信徒选择在直径仅十三尺的木柱上生活十多二十年,很多人将其视为圣洁的代表;还有人以一生不睡觉来表示警醒,发明了一种一睁眼一闭眼的生活方式,众人也因此视其为圣洁。独处中,修道者开始意识到内心的黑暗难以克服,逐渐从孤独的修道者变成三五成群的团体,一同生活和敬拜,彼此扶持与鼓励。这种团契式的修道主义逐渐取代了孤独的修道主义,最终发展为一个组织化的修道社群,拥有自己的规章制度。这种修道运动迅速扩展,至公元五世纪末已遍布整个罗马帝国。基督教修道的起源正是如此。尽管修道主义起源于一种避世的心态,不免显得不健康,但不可否认的是,这些修道院成为属灵操练的中心,许多属灵典范也由此产生。同时,经过属灵的锤炼,原本避世的修道者们也愿意再回到世俗中,将自己的力量投入教会和信徒的教导中。
基督教成为国教,固然带来了许多弊端,但也有积极的一面。首先,整个罗马帝国的公民都受到基督教真道的熏陶,尽管很多人并非真心悔改,他们在潜移默化中接受了基督教的道德标准。其次,基督教对罗马法制产生了直接且深远的影响。以往罗马法律并不重视个人生命的价值,基督教则强调每个人的生命都值得尊重,超越罗马公民的范畴,包括奴隶、外族与蛮夷;同时,女性的地位也得到了提升,纳妾的恶习受到制止。虽然奴隶制度未能立即废除,但基督徒因爱心而释放和赎回奴隶,最终使奴隶制度逐渐瓦解。此外,基督徒的反对使得残酷的比武赛车被禁止,人不再如野兽般互相撕咬。最后,基督教的伦理与宇宙观逐渐渗透整个文化体系,原本面临崩溃的罗马文化因基督教的生命力而焕发新生,欧洲因而未陷入混乱,反而孕育出一种新的文化,最终在欧洲大地上绽放出灿烂的花果。